美好的明天

杀过人的都知道,经常杀人的话,迟早会被警察抓。


我杀第 8 个人后逃离现场时,被警察当场按住了。

为了摆脱嫌疑,我骗他们说:「我之所以在现场,是因为我有预知能力。」

他们自然不信。

于是,我当场预测了第 9 个受害者的信息。

审讯室里,我告诉警察,我一觉醒来就有了预知能力,而且只能预知到「南城连环杀人案」的相关情况。

「你扯什么呢?」坐我对面的警察直接出口成脏,指着我道,「徐明雨,你别以为你是个女人,我们就拿你没辙。」

他说,「本来要确认你是凶手,还需要做很多事,但你给我扯这种谎,我百分百确定你就是凶手。」

我当场就蒙了,跟他听说我有「预知能力」时的反应不相上下。

不是,大哥你好歹是警校毕业的。

你不知道这样张嘴就来,是要吃官司的吗。

我心中腹诽着,却又故作无奈地说:「我就是知道你们不信,所以我才不敢报警,我就想着我过去把人给救下来,可这个破能力它不给力,只能预测半小时,我每次着急忙慌地赶到现场,人都已经死了。」

我情绪很激动,必须把那种被人冤枉又无力证明清白的委屈与无奈精准地表现出来。

张怀宁的所有耐心仿佛都被我耗尽了,此刻很是烦躁,呵斥我说:「闭嘴吧!」

他的反应都在我的预料之中,毕竟就这半年,死了 8 个人。

而警方没有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,他们的压力可想而知。

为了安抚民众,前不久警方还郑重承诺说:「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民众的安全,绝不会让惨案再次发生。」

这才过去多久,又有人死了,再找不到凶手,我看民众的口水就能淹死他们。

他冷冷地剜了我一眼,吩咐道:「先关起来,严加看管!」

接着就有人要把我押走了,于是我决定放大招:「不好,我又有预感了……」

我表现得很是慌张,所有人看我的目光就跟看神经病一般。

我惊叫道:「梁乔生,男,27 岁……

「世茂大厦,29 楼。

「我看到了,他被人狠狠地扔到了落地窗上,窗户立刻四分五裂,然后,他的整个身子就跟一块石头般坠地,接着『砰』的一声,他就直接裂了!」

我表演得太好了,简直是给了他们身临其境的感觉,「血,到处都是血。」

我几乎是哀求道,「你们快去救人,晚了就来不及了!」

很明显,已经有人扛不住了,小心翼翼地劝道:「哥,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,要不我们去看看?」

张怀宁毫不客气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:「你脑子进水了吧,有工夫看她演戏,还不如去把她的资料查明白!」

说着他就命人将我拖走,我刻意挑衅地指着他道:「如果因为你的怀疑,这个人死了,那你就是凶手。」

2

没过几分钟,刚刚那个已经被我动摇了的小警察就气冲冲地来找我。

他指着我满脸恼怒:「你这个杀人犯,竟然敢用这种无稽之谈来扰乱视线,偏偏我还信了?」

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蛮搞笑的,比起张怀宁的那份稳重,他就好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。

「我刚刚打电话去世贸大厦问了,他们的 29 楼根本就没有落地窗,而且那一层楼上班的人也没有个叫梁乔生的。」

我当然知道没有!

不过我依旧故作惊讶:「怎么可能,我看得清清楚楚,就是 29 楼!」

我问:「你们真的不去现场看看吗?」

接着我算了算时间,叹息道,「不过现在去,恐怕也来不及了。」

梁乔生肯定已经四分五裂了。

「你少危言耸听……进了这里,你就别想出去,我们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你就是凶手的。」

啧!

对此,我是嗤之以鼻。

毕竟,他们要是能抓到凶手,我也不能连续杀了 8 个人。

不过,我知道张怀宁依旧会去现场。

他不会相信我有什么预知能力,但在他心中是嫌疑犯的人,说出来的每一个字,他都会记在心上。

可我早早就已经测试过了,从警察局到世贸大厦,即便是一路绿灯最少也要 25 分钟。

快一点,他们能看到梁乔生刚好坠楼的模样,慢一点,就只能看到一滩血了。

到时候,他们又会陷入新的逻辑陷阱。

我被他们关着,我不可能是凶手。

我没有预知能力,那我又是怎么知道死者信息的呢?

3

张怀民再次来到审讯室,满脸都是疲惫。

除了这个案子的破案压力,我猜更多的应该是他的心理压力。

他望着我。

我也望着他。

四目相对之时,就好似两个灵魂在死斗。

我知道,他已经锁定我是凶手了,但他没有证据,他更是想不明白梁乔生到底是怎么死的。

他来这里之前,一定已经把我的人际关系查得明明白白了,可他发现,我没有人际关系。

查来查去,他只能查到,我叫徐明雨,22 岁,南城人。

这是我身份证上呈现的所有信息。

接着他一定会从死者梁乔生着手,可他也会发现。

他跟谁都可能有关系,但他跟我徐明雨那可是毫无干系。

这时候,他一定会遇见一个瓶颈,不过,他很快就会自我消化。

他会想:【为什么会这么干净?这么处心积虑地隐藏自己,真相只有一个,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。】

所以,他的思维变了。

与其把精力费在案情上,不如锁定我。

我就是打开他内心所有谜团的钥匙。

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坚定了,那就好似一把利剑,一点点地刺破我的防线,马上就要窥见真相了。

关键时刻,我明媚一笑,打断了他说:「张警官,我貌美到了让你挪不开眼的程度吗?」

张怀民的情绪明显被我影响,不过,他又故作镇定,从容地说:「听说杀人犯都有自恋的癖好,看来你也不例外。」

「这话可不能这么说,万一我较真起来,怕是会影响你的前途。」

不等他反驳,我又说,「按照规定,你们最多扣留我 48 个小时,换句话说,留给你们寻找真相的时间并不多,你真的都要耗费在我身上?」

此话一出,张怀民瞬间就炸毛了。

他「噌」地一下站起了身,瞬间让我感觉有一座山的重量朝我压了过来。

别说,我心中还真是有点畏。

他猛然抬了一下手,让我觉得他要对我动手,我下意识地身体就有了防御的姿势。

结果这人伸了个懒腰。

很明显,他关注了我的微表情,此刻看我的眼神竟然多了几分得意。

他瞧着身边的小警察说:「小资,把她放了。」

小资大吃一惊,高声道:「放了?哥,你不是说……」

张怀民无所谓地说:「快下班了。」

话音落下,他就潇洒地走了,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,不知所以。

4

我自然想要离开这里。

可就这么离开这里,我感觉很憋屈。

小资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了手铐,给了我一份笔录说:「签个字就可以走了。」

等着我办好手续,却发现张怀民换了便装在门口等着我。

我释然一笑,想着,不愧是我挑中的警察,他要是真就这么把我放了,我还得怀疑他另有所图呢。

「你好啊,杀人犯!」

我主动出击,满满地挑衅。

他刚开始愣了一下,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。

「徐小姐,我确实很内疚,如果当时我少跟你啰嗦一句,也许就来得及救他了。

「但你别想用这点小伎俩 PUA 我,我们应该憎恨的是杀人凶手,而不是来不及救他的警察。」

我乘胜追击:「如果你选择相信我,就能拯救一条人命,这不比你拿着枪杆子去制止犯罪更有效率?」

他轻轻一笑:「你要我相信你有预知能力?」

「可我就预测到了。」

「你预测到了,只有一个原因,你知道他会死。」

我冷笑道:「所以我没有预知能力,我有分身能力,梁乔生死的时候,我不是被你们关在审讯室里吗?」

他依旧淡定从容地说:「那就只能有两种情况,第一种,你是主谋,有人帮你杀人,第二种,你是同谋,你在帮凶手掩饰。」

嗯嗯嗯!

我心里猛点头。

毕竟,他猜错了。

我控制不住地高兴,笑眯眯地说:「可是,怎么办?我要走了,我要大摇大摆地走了……」

他无奈着呢!

不过,他仍旧面带笑容,递给我一张名片说:「这个给你。」

我满心疑问,这时候给我名片干什么?

谁的名片?

我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,打算一探究竟,看看他想要干什么。

可当我拿着那张卡片时,我就意识到不对劲儿了,这重量不对。

结果,不等我看个仔细,我就听见警察局的警报声响了起来。

然后,张怀民的那个跟班小弟就急匆匆地出来找他,一看到他就感觉看到了救星,慌里慌张地说:「哥,证物科的门禁卡丢了。」

他话音还没落下,目光就瞥到了我手中的卡。

一时间,他舌头都不利索了。

他看看我,又看看张怀宁,估计 CPU 都在冒烟了。

张怀宁有点小得意地说:「看我干吗,抓人呐。」

5

我又被铐住了。

这次,他们对我可客气了。

毕竟,前不久在现场被抓的时候,好几个大老爷们扑过来,差点把我给砸碎了。

「张怀宁,你可是警察,你怎么还知法犯法,玩诬陷这一套?

「这卡是你给我的,我就不信了,你们警察局门口没有监控。」

这一刻,我仔细一想,那个地方有根柱子,即便有监控,也许能拍到我跟张怀宁见面交谈,但绝对拍不到他给我递卡的这个动作。

再者,他递给我卡时,并不是用两个手指捏着的,而是像夹烟一样用食指跟中指夹着的,那也就意味着卡上面绝不会有他的指纹。

但我接过来的时候,根本没想那么多,指纹肯定是铁板钉钉的证据了。

真是阴险狡诈啊!

「凶手担心警方掌握关键证据,所以故意被警方抓住,潜入警局,偷窃证物科门禁卡,试图毁灭证据,可惜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,在最紧要关头,被警方人赃并获。」

我以为我已经够会编故事了,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。

张怀宁说起来就跟说真事儿似的,没有一点不流利的地方。

见我没反应,他故意问他身边的小资:「偷窃证物科门禁卡,是什么罪来着?」

「这事儿可大了,毁灭证物罪,属于危险犯,情节严重者可以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,如果是潜入警局证物科毁灭证据的,那情节可就特别严重了,判个十年八载的不在话下。」

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彩排的,总之,小资这句话说得特别不像他。

张怀宁接口道:「现在,你没法『大摇大摆』地走吧?」

这男人,怎么这么小气?

「呵呵,」我干巴巴地笑着,「张警官真是想破案想疯了吧,用犯罪的手段破案,法律允许吗?」

「手段?」张怀宁不以为然,「证据确凿,你别说得有人冤枉你一样,毕竟警方办案靠证据的,不然,你刚刚也不能『大摇大摆』走出去,是吧?」

大摇大摆 X2!

我发誓,我迟早还是会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的。

我咬了咬唇,正视着他:「费这么多工夫,想干什么呢?」

张怀宁知道我能满足他的需求了,态度稍微缓和了些:「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,要不你先去蹲监狱,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来破案,要不你就跟着我一起破案,来证明自己的清白,你选吧!」

哎!

不愧是我千挑万选的男人,真是狗得厉害!

这有选的必要吗?

我的沉默像是给了他答案,他身手敏捷地给我上了手铐,不同的是,他只铐了我一只手,另一边他铐住了自己的手。

这就算了,他还得意洋洋地拎着我的手问:「这回我看你往哪里跑?」

瞬间,我一秒变脸,一双阴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,冷冷地问:「你就不怕我杀了你?」

他不以为然地说:「那案情不是更明了?这样我就不必费心去证明你这么一个年纪轻轻、看上去有娇娇弱弱的女人有杀人能力了。」

6

张怀宁带着我去看梁乔生的凶案现场。

梁乔生怎么死的,我是真的不知道。

但看到那间办公室里的混乱情况,我大概能想象出当时他的痛苦。

「这间办公室,是梁乔生的合作伙伴李总的,他来这里是找李总洽谈合作事宜,但当时李总不在,所以李总的秘书让他在这里等李总回来,大概半个小时后,他直接被人从这里扔了下去。」

张怀宁走到了已经被封起来的破碎的落地窗前,「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,直接把这个落地窗砸碎了,然后人掉下去了,摔死了。」

如果是正常情况,就算是有人攻击他,只要窗户不碎,他不掉下楼,应该是死不了的。

「奇怪的是,外面的监控里拍得清清楚楚,在梁乔生出事之前,没有人进过办公室。」

我感慨道:「玄学啊!」

「对,很玄!玄到我都真的想相信你有预知能力了。」他看着我说,「我清楚地记得你当时说的是 29 楼,可小资特意打电话过来问了,这边的负责人说 29

楼根本就没有落地窗,这里实质上是 28 楼……

「可你猜怎么着,据说是物业把电梯楼层号给挂错了,就在案发前几天,因为有业主投诉说楼梯层号太旧太丑,要求更换,于是案发前一天,物业就安排更换了,工人操作时,把

29 层跟 28 给安装错了。」

张怀宁越说越起劲儿,看我的眼神越来越犀利,潜台词就是:【别给我扯玄学,你说你不是凶手,你怎么会知道这些?】

我装无辜道:「真的,我就是预知到了,我的脑海里就闪过 29 这个数字。」

他抬了抬手,看了看我们手中的手铐:「我相信一切皆可解释,有人给他个支点,就能撬动整个地球,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,我一定能够查个明明白白。

「9

个死者的死法,五花八门,他们之间在生活中也没有什么联系,甚至犯案地点、手段、工具等都不固定,可警方就是能够判定凶手是同一个人,因为即便杀人的方式不一样,但杀人后的处理方式是一模一样的。

「她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,能把证据清理得干干净净,比如这一次,死者直接从将近百米的高楼坠下,即便是在尸体上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。

「可我断定,这是凶手的最后一次犯案。」

听到这里,我的心不由「怦怦怦」地激烈跳跃起来。

因为,他又猜错了。

「前面 8 个死者,他们遇害的间隔期最少也有一个星期,可第 9 个死者与第 8 个死者之间,只间隔了 4 个小时,凶手在杀第 8 个人时,就想好怎么杀第 9

个人了,这是为什么呢?」

他自问自答地说,「因为她会在第 8 个人遇害后被抓。」

他再次确认了我是凶手,虽然他没证据。

我避开他那很有攻击性的目光,很无奈地说:「你又不相信玄学,你又知道第 9 个人死的时候,我被你们抓了,你说……」

我词穷了,直接说,「要不,等你找到真相了,告诉我一声,我也很好奇,到底是怎么回事。」

7

研究了半天,没研究出关键来。

毕竟,梁乔生已经碎成渣了。

但张怀宁也不是一无所获,他查到梁乔生是个孤儿。

于是,他决定去梁乔生生活过的孤儿院一探究竟。

为了不让民众恐慌,他不打算暴露他是警察的身份。

所以,他用衣袖把我们两个的手给盖住了,然后,在路上,我们仨就形成了一道很奇怪的风景。

有人对小资指指点点地说:「这个男的,真没有眼力见儿,两小口谈情说爱的,他非得当电灯泡。」

小资面对这种流言蜚语,大受打击。

你以为他会闪开?

不!

他依葫芦画瓢,拿着手铐铐住了我的另一只手,于是我们三个手拉手地走在大街上,再次形成了一道诡异的风景。

路人指指点点地说:「这个女的,真恶心,竟然一拖二?」

「男的也很恶心,两个男的一个女的,真是大写的『嬲』。」

小资再次受到了刺激,一脸尴尬地打开了手铐。

你以为他开窍了?

不!

他选择把他的手跟张怀宁的手铐在一起,然后我们三个继续手拉着手压马路。

路人又是一顿叽叽歪歪:「那个男的真恶心,竟然男女通吃。」

「这男的女的,都不知廉耻,光天化日之下,就敢这样,还不知道在背地里是什么姿势呢?」

小资这回彻底地炸了,顿住脚步一动不动。

张怀宁望着他叹了一口气:「你是个警察,至于被几句闲话影响成这样?那你以后怎么独立破案?你也不能一辈子跟着我吧?」

小资不说话。

我插嘴道:「这世上比刀剑更能杀人的可不就是这些流言蜚语吗?

「刀剑杀人,还能见血,流言蜚语杀人,不但不见血,还能诛心呢。

「按我说,小资拿出你警察的魄力,把他们都抓到监狱里去。」

小资不明白,但大受震撼。

你猜他下步操作是什么?

他转过来拉住了我的手,成功地把我们仨围成了一个圈,一脸纯真地举着我们的手说:「我们三个围成一个圈,这样他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。」

不等我动手,张怀宁就踹了他一脚,怒喝道:「你一边玩去吧!」

于是,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消失了。

我好奇地问:「你们警察局缺人吗?怎么给你安排个脑子不灵光的当搭档,也许给你配个聪明点的,案子你早就破了。」

我内心双手合十:【感谢上级领导的英明决策,不然,我不能杀得这么痛快。】

张怀宁沉默了。

一直到我们走到孤儿院门口,他都没有开口说话。

我好奇地问:「怎么了?说你搭档几句,生气了?」

「不是,」他神色微变,却尽力维持原状,「我只是在思考,刚刚那群说我们闲话的人,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?」

我接口道:「能出现在同一条街上,不能说人人都有联系,但总有几个相互认识的吧?」

他皱了皱眉说:「那假设是在网络上呢?」

「什么?」

我的表情与我的语气一起震惊。

我感觉自己的心跳漏拍了。

原来,女人不仅仅对男人心动时,会心跳漏拍,对某人产生敬佩之感时,也会漏拍。

就这么不经意的一件小事儿,他就能联想这么多?

那距离破案岂不是只有一步之遥了?

他没回答我,而是摇晃一下我们铐在一起的手说:「其实,我不相信你是凶手,杀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」

他很诚恳地说,「根据我这两天对你的了解来看,你很难具备作案条件,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?」

8

我告诉你什么?

我告诉你直接把我抓起来枪毙吗?

「那可不一定,有些女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,但力气可是不小的。」

「你力气很大吗?」我话音还未落下,张怀宁直接拧住了我的手。

刹那,我就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。

真疼啊!

我苦着一张脸,怒视着他。

「你要破不了案,我就杀了你。」

张怀宁加大了力度,我嚷着道:「你小心我告你。」

他再次发力了,我怂了,连忙认错道:「张警官,我错了,放开我。」

他这才满意,松了力度,拽着我往里面走,我们找到了院长。

可惜这人已经不是从前的院长了。

即便张怀宁亮出警察身份,她也只能告诉他:「他很可怜的,小小年纪就没有了妈妈,爸爸又是个赌鬼,哦,他还有个比他小 5

岁又身体不好的妹妹,那年,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想了个办法,靠着网络筹到钱给他妹妹做手术,谁知道他爸爸竟然把所有的钱都赌输了,他妹妹就这样死在手术室里,他爸爸从此也没了踪迹,他就被送到我们这里了。」

院长很是惋惜地说,「他的成长之路已经很艰难了,他盼星星盼月亮般地盼着自己长大成人,有能力自立,没想到又遇见了这种可怕的事。

「那个杀千刀的杀人犯……警官,如果你们抓到了他,可不能让他死得太轻松。」

「这么惨?」

张怀宁轻轻一叹,满是同情与怜悯,「当时,没有人收养他吗?」

「没有,」院长摇头,「他家这样的情况,哪个亲戚敢跟他们家来往。

「万幸的是,他们家有个房子,是那种集体产权的,他爸爸想卖也卖不了,他成年后,还有能有个地方住。」

「在哪里?」张怀宁急切地问,因为在他之前的调查中,并不知道这个信息。

院长给了他地址,又说:「可惜那一片已经是危房,没人再住了。」

他又带着我迅速地去了那个地方,可确实已经被围了起来,原本居住在这里的人,早早就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。

他没辙,不得不回警局,申请其他部门的协助。

他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光,信誓旦旦地跟他的领导保重说:「我有一种预感,答案就在这片危房里,梁乔生才是凶手的真正目标,其他人不过是凶手抛出来的烟幕弹。」

他领导一脸「你没事吧?」的表情,让张怀宁急忙解释说:「我不是那个意思,我的意思是说前面的 8

个死者,他们之间也许没有任何关系,但是,他们都跟梁乔生有关系。」

领导指着我问:「这个呢?这几天你到底在干什么?你知不知道我顶着多大的压力?你到底审到什么程度了?你要是审不出来,就交给别人来审。」

张怀宁错愕地瞧着我,那表情让我觉得,他刚刚似乎已经把我给我忘记了。

他再次问我:「你有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?」

他举着我们的手说,「机会只有一次了,再不说,我们就只能按正常程序办了。」

正常程序?

是指他故意诬陷我的程序吗?

「不要以为你真的处理得很好,徐明雨这个外套里装着的人,真的能敞亮吗?」

我很清楚,只要给他时间,我隐藏的一切都会被挖出来的。

再不说,确实没有机会了。

我想了想说:「我说……」

9

我把他们带到了我的工作室。

我把我的名片递给张怀宇说:「你应该听说过我,几年前,我记得你实名找我买过信息。」

「三线侦探?」张怀宁大吃一惊,「怎么是你?你怎么会是三线侦探?」

小资不明所以,好奇地问:「哥,三线侦探是什么?」

张怀宁解释说:「几年前在网络上很是火爆的私人侦探,以擅长『三线八角』追踪法而被人熟知。」

「『三线八角』追踪法又是什么?」

我解释说:「以我为中心点,周边三线八角的事儿,我能精准到小数点跟 π 一样多。」

「可惜,当时风头太旺盛了。」张怀宁瞧着我,「她的所作所为有可能涉嫌违法,担心惹火上身,就开始隐身了,我都以为她不存在了,没想到还能见到真人,真是三生有幸。」

别这么说。

我怕你接受不了真相。

假设张怀宁之前一直对我保持着怀疑与警惕,那么这一刻,他内心对我所有的顾虑都减半了。

「不说这些了,我之所以能次次出现在凶杀现场附近,以及能够精准地判断出梁乔生的死亡信息,自然不是因为我有预知能力,但也不是因为我侦查的本能多厉害,而是因为有人在不停地给我的信息。」

我打开档案柜,从中取出整理好的文件。

「这是第 1 个受害人出事前 3 天,有人给我寄过来的。」

我打开一个档案袋从中取出一沓资料,取出别在里面的一张照片递给张怀宁说:「一张照片,背后写着三个字『他会死』。

「只有这个,没有其他东西。」我又把其他资料递给张怀宁说,「这些,是我查到的相关资料,但很巧合的是,每当我要找到受害人时,他就已经遇害了。」

张怀宁一面翻阅着资料,一面听我说,脸色明显地变化着,到了最后,那眉头都快拧成蝴蝶结了。

「真的?」

这自然是假话了。

要知道我整理这些资料,以及劳心劳力地给他们设计「死法」,可是呕心沥血,也不知道熬了多少个夜晚,才设计出这一次又一次的完美犯罪。

「你不信我?」我失望地问,「那你要我说什么,让我直接承认我是杀人犯,然后你就能给民众一个交代了是吧?」

「还是那句话,为什么不报警?」

这确实是个能让警方揪着不放的点。

我不耐烦地问:「我报警了,受害人就能活过来吗?

「而且,我报警了,你们警方就能保证找到受害人的速度比我更快吗?」

「至少……」张怀宁被我的话噎着了。

我自己怼他:「快别『至少』了,到了现在你都没有相信过我,你敢说,我当时报警的话,你会不怀疑我是凶手?与其相信你们,我不如相信自己。

「何况,当年我不过是帮人查查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,就有人拿着『侵犯隐私权』来压我,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、警告我,就这,我报警,不就相当于自首吗?」

这事,就是张怀宁干的。

当年,他那神气威武的样子,可是把我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吓得面色如土的。

「我是想说,你有这个本领,不如走点正途,侦探也是个很不错的职业嘛,没必要在网络上哗众取宠。」

10

我们翻了一会儿旧账,觉得没什么意思,又开始谈论案情了。

「我相信,这些资料,你们也一定查得一清二楚了,但目前为止,我跟你们一样,没有找到这 8 名死者之间的联系。」

我打量着张怀宁的脸色说,「我之所以在第 8 个死者的案发现场被你们逮住,并不是我跑不掉,而是……」

张怀宁接口说:「你觉得凭借你个人的能力查不出真相,所以你又开始相信警察了?」

「不不不,」我摇着头,肯定地说,「我是不会相信警察的,只是,这一次跟前面几回都不一样。」

我解释说,「从前,下一个受害人的照片少说会提前一天寄到我的工作室,可是这一次,我竟然是在凶案现场发现了梁乔生的照片。」

我背过身去,从我的胸衣里把那张二寸照片取了出来。

等着我再回身,发现张怀宁也背过身去了,小资这个家伙难得有了眼力见儿,竟然闪到门外去了。

我咳嗽了一声说:「从前照片的背后写的都是『他会死』,可这张照片后面写上了受害者的名字、年龄、精准的地址与时间,但没有『他会死』三个字。」

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编造着谎言说,「我之所以被你们抓住,是因为我意识到我被人监控了,利用了,我感受到了危险,这个时候,警察局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。」

张怀宁回过身来,拿着照片,反应了一会儿:「精准的时间?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?如果我们一抓到你,你就说了,也许这个人,我们可以救下来。」

「我?」

我垂下了头,深呼了一口气,「你是要谴责我吗?我跟你可不一样,我没有你这么正义。

「这件事,本就跟我没有关系,我无端被凶手卷了进来,在保证我自己的安全之前,我没有义务为你们警方做事。」

张怀宁听我这么说,不由很是失望。

然后什么都不说,就拽着我走了。

我不能确定他是否相信我的话,但我并不介意他心存疑虑。

至少,他表面上相信了我。

张怀宁顺着我给的信息,再次费心费力地查了那些快递的来源。

但他查不出来。

因为本质上,这就不是走的正规快递渠道。

线索仿佛在这里又断开了。

11

为了抓紧破案,张怀宁再次冒着极大的风险,向他的上司请命,让我协助破案。

上司再次给了他一个「你没事吧」的表情。

张怀宁信誓旦旦地说:「我有预感,她可以帮助我们。」

上司讽刺他:「那你有没有预感谁是凶手?」

「我有预感,真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。」

上司还想说什么,张怀宁来了一招狠的,「要不你来查?」

谁不知道,他们警察最难的案子最终的归宿就是张怀宁,他要是都查不出来,其他人就更只有吃瘪的份儿了。

最后上司发狠:「我给你 24 小时,再查不出,就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。」

于是,这回轮到我「三生有幸」了,竟然进入了张怀宁的办案专属地。

在没有我的信息共享之时,他查到的只比我多,不比我少。

最醒目的就是梁乔生的照片处,用红色的笔圈着「自杀」二字,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问号。

不得不说,能查到这个程度,已经超级厉害了。

这幸亏是梁乔生死时,我被他铐在警察局里,不然,他分分钟查到我的身上。

他告诉我:「就在我们去你工作室的时候,我的同事已经查了梁乔生家的老房子,因为那一片是危房,原本的居民已经搬迁出来,但我们还是找到了不少认识他的老邻居。」

听到这里,我不由心一紧,他们找别的不行,但按照户籍找人,可是比我厉害多了,毕竟资料库齐全,要什么,只需要动动手指头。

「就在 12 年前,梁乔生发生了一件让人印象深刻的事。」

我故作好奇地问:「什么事?」

「12 年前,他被网暴过。」

「网暴?」

「对《为脱预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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